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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看过那部叫《香水:杀手的故事》以后,制香在我心目中便有了神秘色彩。在我想象中,调香师都应有着让-马普蒂斯特·格雷诺耶那与生俱来的非凡嗅觉和天才想象力,只需站在工作室内吸一吸鼻子,然后伸手抓来一大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里面装的香料名称为何的瓶子,把它们一一打开,随意地将香料倒进一个小瓶里,摇匀,一瓶令世人趋之若鹜的香水便就此诞生了。
在见到法籍调香师George和中国评香师Rachel之前,我甚至猜想,他们在平日生活里,一定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气味太过强烈刺激的环境,甚至他们都会为自己的鼻子买上天价保险……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
评香师就是找到适合某个人的味道的人。调香师闻的是原料的味道,而评香师要不断地闻各种产品的味道。这样才能为客户确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香型,也才能确定调香师调整出来的香精,是缺了一点水蜜桃般的甜蜜,还是多了一点郁金香般的华丽。
从香精到香水有多远
和George的实验室里摆满了贴着标签的原料瓶不同的是,Rachel 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食品、饮料、化妆品、洗涤用品、牙膏等等形形色色的产品。其中还有大名鼎鼎的BodyShop 和AnnaSui。我们的对话,也就从这里开始。
记者:“从George调制出来的一款香精,到AnnaSui 的娃娃头——也就是说,从香精到香水,还有多远?”
Rachel:“它们是完全不同的工业领域。香精仍然属于原料,而香水已经属于成品了。在香水或香熏精油中,香精是最重要的原料,再加上其他基体配方,例如酒精、定香剂、水……才能制造出更高一层的产品。”
记者:“这么说香水的主要成份就是香精?”
Rachel:“可以这么说。”
记者:“那你们也可以调出Channel No.5了?”
Rachel:“那些大品牌香水会选用一些特别的、难得的原料,他们会对原来香精的配方做出修改。而且香水生产过程的留香、挥发性也是香精所不能比的。”
调香是服装设计,评香是形象顾问
Rachel 告诉我,她办公室里的样品,有些是用她所在公司的原料生产的,例如BodyShop和AnnaSui;还有一些是她从市场上搜集来的样品。研究市场上流行的香型,研究各大品牌新推出来的当季香味流行趋势,这是评香师所要做的。
Rachel 定时会收到国外的同事发来的最新资料,介绍最新的顶级品牌香水发布,包括款式、香型——这些资料,来得通常比香水(在国外)正式上柜的时间要早。香水上柜后,Rachel 还会收到国外寄来的小样,让她们了解,那种用“sweet/green”之类的词语来描述的香味,究竟是什么样的。
说到调香师和评香师之间的工作配合,Rachel 给我们打了一个比方。“如果拿服装设计来举例子的话,调香师相当于服装设计师,而评香师相当于个人形象设计师。例如有一个客人来做衣服,告诉了我们他想要一套西服,那么我们就根据他个人的形象气质,以及他订做的衣服所出现的场合,甚至包括他的订做预算,制订出这套西服的设计要求,再把这些要求——例如,是要走休闲风格,还是要庄重成熟;要经典款式,还是要前卫时尚——告诉服装设计师,然后再由设计师来画出具体的服装图样。”
“我们更多的是品牌学习、形象学习,所以要不断地闻各种产品的味道。这样才能为客户确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香型,也才能确定调香师调整出来的香精,是缺了一点水蜜桃般的甜蜜,还是多了一点郁金香般的华丽。”
一种味道的配方有成千上万种
比起感性的调香师来,评香师可能更加理性。“每个调香师因为自己的个人经历,对于气味会有他自己的偏好。比方说,如果一个调香师从小有一个非常凶狠的祖母,而那位祖母又爱用熏衣草味道的香水,那么可能这位调香师就会很不喜欢用熏衣草的味道来做原料。但是通向同一种味道的调配方法有成千上万种——就像调颜色一样,要调出紫色有很多种方法。每个调香师都可以在调配的过程中玩他们自己的小游戏,多加一些这个,或者减少一些那个——而我们要把握的原则是,调出客户想要的味道。”
相对于调香师来说,评香师的准入门槛相对要更加低一些。“调香师一般都是具备化学知识背景的,而评香师则几乎不需要专业背景。”你想得到吗? Rachel 是学英文的,她认识的评香师有很多都是学英文的。“大概因为这一行,国外要比国内领先很多。而语言上的障碍排除了,在学习和更新上,就更加容易吧。” Rachel 说。
淡淡的香有助于保持好心情
一个对香料如此熟悉,整天泡在各种气味里的女性,会不会在选择护肤品和香水时特别挑剔?就像时装业界的人,必然对于自己的衣着苛求一样。
“护肤品会选择尽量淡的香型,主要是怕跟香水的味道发生冲突。完全无香倒也没有必要,在不擦香水的时候,淡淡的香味有助于保持一个好心情。”
因为做了这一行,Rachel 养成了出席派对、宴会,或者周末出游的时候都擦一些香水的习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选对了香水,会帮助你强调出你的个人气质。”几年以前她最喜欢的是花香型的香水,年轻而芬芳,例如Kenzo、一生之水;现在她更喜欢的是带有甜味和温暖感觉的香水,比如Cavalli。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在实验室里像游戏般调一些自己想要的味道,当然,只是偶尔玩一下。
“你也可能成为调香师”
George说这句话时的意思是,他的鼻子并不比我的特别。但他没说明,为什么他没有一个特别的鼻子,却有比我高得多的年薪。我在采访结束的时候意识到,一个顶级调香师的才情是不可以用数字来量化的,比如他能闻到多少种味道,我能闻到多少种味道。这就像两个人认字可能一样多,但文书就是文书,诗人就是诗人。
难道你认为我长了一个狗鼻子?
George在知道我关于调香师的假想后哈哈大笑。“经过训练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调香师。”他说。
“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能吗?比方说,一个特别灵敏的鼻子?”
“不需要。难道你认为我长了一个狗鼻子?其实没有那么神秘,大家都是一样的,经过训练,嗅觉会越来越灵敏。如果你像我似的,已经干了几十年,你也一样可以从一瓶香水中辨认出复杂的香型成分,是蔷薇还是茉莉,是果香还是木香——你也会具备那种特殊技能的。通常说来,我对鼻子的保护也就是——不随便让人打它。”
George和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我们正呆在他就职的德乐满公司的实验室里。德乐满是一家德国的香精公司,在全世界香精行业排名前十位,德国排名第二。
实验室里有一股极为强烈而刺鼻的味道,相信普通人只要待上两分钟就会有夺门而出的冲动,但这就是George的工作环境。George告诉我,我觉得刺鼻的味道,是实验室里摆满的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散发出来的,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的就是合成香精的原料,这其中有从自然界的植物中提取的天然香料,也有化学合成的香料。而他的工作,就是要在这么多的原料中,挑选出少到几种,多到几十种,确定各自的含量,按照比例调和在一起,组成具有一定香型的香料混合体,也就是香精。
调香师等于半个植物学家
“如果把我的工作比作在厨房里做一道大餐,那么这些瓶瓶罐罐就相当于无数的食材以及调味品,我要做的就是不断地试验,然后找出最佳的搭配组合方式,找到最好的味道。”George说。他向我展示了两款香精的配方单,其中一张列着大约数十种原料,另一张大约有二十几种。“这一种原料是水蜜桃味的,0.5毫升;这一种是杏仁味的,0.7毫升;这一种是亚洲茉莉香味的,0.5毫升;这一种是玫瑰香味的,1毫升;这一种是柑橘味的,0.5毫升……”George如同说绕口令一般。我决定在被他彻底说晕之前打断他——“嗨,估计我看上一天也没办法搞清楚它们谁是谁了,能不能简单地告诉我,你是怎么弄出这张单子的——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样才能确定要用哪一种原料,每种原料的用量又是多少呢?”我说。
George又大笑起来:“调香师是非常高薪的一种职业——要是我能把那些告诉你,那你也就能跟我一样值钱了!不过简单说来,就是不断地尝试。我所做的试验,其中有99.9%的结果是要丢进垃圾箱里的,只有区区的0.1%才是可用的。当然工作了多年之后,我的经验、我对于原料的熟悉程度会有所提高,但工作的过程其实还是那样——不断尝试,不断调配。”
George没向我透露他到底值多少钱。不过我得知,一个国际顶级调香师的年薪是100万美元。
在George的办公室里,他给我看他最近在看的书。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植物的图片以及文字介绍。从学习当调香师开始,George每天要做的就是了解一种植物的特性、有什么味道以及当它和其它东西混合,味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并记住它们。“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植物被发现,有一种新的植物,就有可能提炼出一种新的味道,也就意味着香精的原料又多了一种。”他指着图片告诉我欧洲茉莉花与亚洲茉莉花的区别,欧洲的香味更加清淡,而亚洲的茉莉则偏向于浓烈而甜美。
“你需要把这些全部都记住?”“这是我工作的必须啊!就像你要当记者,总得学会写字吧?所不同的就是,我要学写的字,永远有新的在出现,我学一辈子也学不完。”
George说,从某种意义上说,调香师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植物学家。